把根扎在这里,自由生长。
时间如流水,一去不复返。
一晃,陈林已在岔河村待了一个多月,经常跟着一帮同事们下乡走访贫困户,陈林基本将岔河村的情况都摸清楚了。
同时,他入乡随俗,衣着打扮不再那么讲究,白衬衣换成短袖,皮鞋变成了运动鞋或凉鞋,人自然也晒黑了很多。
他渐渐明白为何初次见面时大家都是一副囚首垢面的模样,也明白了为什么单位上的同事一听驻村就跟吃了死老鼠似的——驻村干部工作很忙,非常忙,每天都有干不完的活,赶不完的任务。
他到岔河的这一个多月,几乎每个周末都在加班。这样的生活格外充实,甚至将陈林失眠多年的老毛病都治好了。
……
这天清晨,陈林照例在镇上的早餐店吃一碗粉,随后开车赶去村委上班。正吃着,天色突然暗了下来,天际上挂着一整片厚厚的乌云,这是即将落雨的征兆。
看那架势,这场雨估计不会小——夏天就是这样,要么不下雨,要么便下一场暴雨,雷声大作,狂风呼啸,倾盆大雨接踵而至。
陈林加快速度,把碗底仅剩的几口粉扒进嘴里,抽出几张卫生纸,一边擦嘴一边小跑着奔向外面,想赶在暴雨降临前到达村委会,不然大雨过后,路上的坑都被雨水埋住,看不清深浅,容易刮坏小车底盘。更重要的是,路边是植被稀少的陡坡,有遇上泥石流或滑坡的风险。
陈林开着车往村委的方向赶。然而,车速再快也比不上老天爷变脸的速度,车经过岔河村辖下的一个村民小组后,暴雨突然来袭,小车陷进一个大坑中,轮胎沾上稀泥巴,开始打滑,怎么都开不上来。
陈林谩骂几句,只得老老实实地坐在车里等雨停。
这阵雨来得突然,去得也快。半小时后,雨逐渐止住,陈林打开车窗一看,果不其然,路上满是积水和稀泥巴,路坎下地里的庄稼被风吹倒成了一片。
庄稼人跟拿工资的人不同,靠天吃饭,辛苦一年也挣不上多少钱,现今庄稼正是生长的季节,被风一吹,从中间折断,即便能活下来,收成也不会好。
外面下着雨,庄稼人的心里也跟着下雨。陈林能想到这样一幅画面:有人伏在窗前或倚在门边,眼巴巴地看着外面,心中惦念着地里的庄稼;雨一小,势必会有许多人冒着被雨淋的风险到地里看庄稼。
陈林叹了一口气,掏出手机来联系杨支书帮忙。连拨几次,嘟嘟声过后,听筒里传来的声音都是:对不起,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,请稍后再拨。
打给其他同事,有的没人接,有的在通话中。关键时刻掉链子,陈林不由得狠狠地拍了拍方向盘。
罢了,靠山山倒,靠人人跑,最后还得靠自己。陈林推开车门,硬着头皮将脚探进稀泥巴中。尤其糟心,脚竟然陷进去了,稀泥巴钻进鞋里,白袜子被染成了黄袜子。现在可顾不上脏,车还在坑里哩!
陈林小心翼翼地往回挪——两只脚已经脏了,可别再摔得一身泥,不然准叫别人看笑话——想去刚才经过的村庄找人帮忙。
迎面走来一个穿筒鞋、披雨衣的老者,许是出来看庄稼。陈林心头一喜,连忙迎上前,同老者攀谈,“老乡,我是你们村的驻村干部,姓陈,我的车陷在坑里了,您能不能找几个人帮我推出来?”
俩人一个说普通话,一个说少数民族的语言,谁也听不懂谁的话,仿佛对牛弹琴。
最后,无奈的陈林索性把老者领到车旁,比划好半天,老者才勉强会意,答应去刚才陈林途经的村庄找人回来帮忙。
陈林等了十来分钟,老者终于带着一帮人回来了,有男有女,有老有少,真应那句话——看热闹的人干活的人多。
壮劳力们扛着锄头、铲子,把稀泥清掉一部分,垫上石头。陈林钻进车里猛踩油门,几个人在后面推车屁股,忙活近半个小时,总算将车推了出来。
陈林下车,找到老者,从钱包里掏出三百块钱递给他,然而他非但没接,还指着陈林大吼大叫。
陈林一怔,以为他嫌少,又掏了两张,老者还是没接,转身走了,这使得陈林摸不着头脑。
这时,一个十八九岁的男孩上前来,操着蹩脚的普通话,解释道:“我爷爷说你太见外了,帮个小忙而已,给钱做什么?他要收了你的钱,别人会戳他脊梁骨的!”
车已摆脱困境,再无热闹可看,人们顿时一哄而散。同众人道谢后,陈林继续往村委赶去。
他心想,回到村委,一定要请杨支书帮忙找到那位老者,当面向人家道谢和赔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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